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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白向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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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白向番外

身為神魔後人,池白其實並沒有想過自己的一生會有多多麽的光明和燦爛。

他最初以為自己的一生會如同其他神魔後人一般,一生躲躲藏藏,不敢堂堂正正的活在陽光之下。

然而他也並未想過在自己的人生中會再次遇到陸攸寧。

他最初是秉著想變強的欲望走到她的身邊,然而最終收獲的卻是救贖。

陸攸寧兩次為了蒼生而除魔,然而最終卻唯獨放過了他一個人,從始至終甚至都沒有向世人曝光他的身份。

她亦給了他堂堂正正活著的機會。

故而哪怕最後他在人間行醫的時候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眾人對他的感想也是:縱使他是魔,然而也是個好魔。

縱使他的師父和師祖都為了一己私欲而禍害蒼生,他也並沒有受到世人的指責,因為他問心無愧,他並沒有作亂。

他始終記著當初在自己的師父和師祖的罪名曝光之後,陸攸寧安慰他時的一句話:這世間的自有一把極其公正的秤在衡量這世間的公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也都會看清這其中的是非,這些你從來都不必擔憂,只要你自己問心無愧即可。再不濟也有我在背後護著你。

在他的心中,陸攸寧一直以來都是真正的強者,且不說她曾經兩次以一己之力救世人於水火之中,僅是她的一顆坦蕩的心,就足以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後來幾乎是人都知道,陸攸寧曾經一念成魔,一念成仙,然而他最終卻選擇當人。

她一生所為都追求自我的內心,和她的師父一樣,縱使棄了一座山,也絕對不棄自我。

眾人都在說臨仙峰終究會成為一做棄峰,然而也只有扶安門內的人知道,臨仙峰不會被棄,因為它才是扶安門的精神所在。

真正的扶安,上來也只有臨仙峰的人做到了。

陸攸寧曾答應過替他煉化劍魂,後來也確實做到了,她曾經說要帶給他們帶夠一年,她也做到了。

扶安門眾人其實並不知道陸攸寧和君衍二人這麽多年究竟去了哪裏,眾人收到的書信也都是假的。

因為那都是由陸攸寧早些年親手寫好,繼而由池白替他們“送出去”的。

而這麽多年來,關於陸攸寧在塵世間的傳聞其實多多少少也都是不存在的。

他一手制造了這些傳聞,目的就是在扶安門眾人面前為陸攸寧的失蹤打掩護。

真正執劍走天涯的人是池白。

他偶爾回一次山門,之後大多數時間也是在塵世間游走的。

戴上鬥笠基本不說話,也從未有人知道過他叫什麽,只知道他是扶安門的人。

故而扶安門眾人所說的陸攸寧為扶安門招來了許多新生弟子,其實背後之人從來都是池白。

但他無怨,且無悔。

被救贖之後活成自己憧憬的人的模樣,是生命的一種升華,沒有陸攸寧,哪來如今的他?

眾人皆知,如今的北渚仙境已經徹底無助了,上古神族的血脈也就此斷絕。

因為他們的少主君煊沒有神格。

北渚仙境的人一開始對這些事情並不太能放的下,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

而且他們也漸漸地發覺,神族的命運似乎早已能夠畫上一個句號了,因為如今的世間,縱使沒有神族,依舊能平和、安詳。

漸漸地,北渚仙境便只剩了十只探咕鳥,十只等待自己的主人回來的鳥……

池白也曾經去北渚仙境見過那十只探咕鳥。他們也是無怨無悔地,依舊在守護著那一方的安寧,守護著自己的命運,和他一樣。

蒲一曾和他暢快淋漓地談過心,直至那日,池白才知道原來蒲一也曾經對陸攸寧產生過一些從一開始就該被扼殺的心思。

之所以說“也”,是因為池白清楚的知道,左宣亦是如此。

這麽多年以來,大概也只有池白一人十分清楚自己的內心:他對於陸攸寧從來都只是尊敬,從未有過狎昵的心思。

他在一定程度上懷疑過:左宣的心中也許並不曾產生過一些諸如愛意的東西,只是左宣不了解自己的心罷了。

在他的心中,真正稱得上“愛過”的,也只有步秋山步師伯一人了,因為他的心真的是純粹的,純粹到天地世人皆知。

曾有人笑言說,整個扶安門除了陸攸寧以外,其他人就是沒有姻緣的命。

對此池白也並不反對。

因為事實確實是如此。

在扶安門離開扶安門之後的多少年之內,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找到過自己的良緣了。

就連唯一為了愛大膽追求過的慕連連師伯也失敗了。

漸漸地他們對此也就淡然了。

姻緣這東西嘛,妙乎不可言,強求不得,不如隨遇而安!

如今的池白正在凡世間一個小村莊裏停足,這裏前些日子據說鬧了妖物。

在之前的仙魔大戰結束後,這麽多年內魔族幾乎消失的無影無蹤,反而是妖族漸漸的從無到有興盛了起來。

不過妖族並不同於魔族,他們中大多數都是無害的,甚至還有一些剛剛開智,正是可以教化的時期。

故而仙門之內也有人提出一個方案,那就是趁著現在的妖物們普遍還未曾長大,不如將他們集中起來,統一地為他們教授功課。

以把他們的心智向正道上引,將來能減少許多的麻煩。

這一方案實施之後也效果也是十分明顯的,仙門之內也建立了一些大的妖物培訓基地,但是因此產生了一種新的職業:妖師。

池白也曾經好奇的去看過,發現這些妖師們普遍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脾氣好。

妖物們大多數都如同尚未懂事的小孩子,教起來十分的不容易。

看起來他們與普通小孩子不同的一點就是——他們會傷人。

池白有一位十分熟悉的妖師朋友,他們結識還是因為這位妖師朋友被一個狐妖給咬傷了胳膊。

在這個修仙界內妖這種東西是憑空出現的,故而相關的解藥也並不是太多。

池白身為藥修,自然有必要在這一方面多多地下一下功夫。

在最初的半年之內,他幾乎都沒有到時間去游走過。而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了研制藥物上面,所幸最後的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

如今他的藥物已經在修仙界甚至是凡塵之間流傳開來,尤其是藥酒之類,漸漸地成了家中常備的藥物之一。

這是因為根據最近的趨勢來看,妖物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了,現在大概就是一種新物種爆發期,總是會有一些野生的妖物出現在世間的角角落落。

它們大多無害,然而也防不住一些天生具有兇性。

比如池白如今所在的這個村莊就出現了一只野豬妖,而且據村民們描述,這只妖已經開化出了一點心智,它能聽懂人話。

最開始的時候眾人還能與它交流,很好的控制住它的情緒。但是後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要把這只豬吃掉,那只豬猛地發怒,拱了一個人之後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如今的村民們人心惶惶,都十分害怕這豬也會攻擊他們。

池白在偶爾路過的時候聽說這個村子出事了的,於是他就過來看了看。

池白壓低了聲音道:“那只豬妖上次出現是什麽時候?在何處?”

村長帶他到了山間。

這裏很明顯有一番爭鬥過的痕跡,幾棵樹甚至都歪歪扭扭,明顯是被豬給撞歪的。

草地已經被人踩踏得不像話,池白下意識覺得這只豬大概不只是拱了一個人那麽簡單。

村長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看不到池白的面容,加上可能本來就心虛,於是就更加的捏了把汗,“仙長你看?”

“那只豬是跑進山裏面了嗎?”

村長連忙點頭,“對,對,它跑到山裏面了,我們派出了幾個壯漢進去看,然而也找不到它的蹤跡。”

池白透過鬥笠打量著這男人的眼,“你們原本是想帶它上山幹什麽?”

村長神情微變,“這,這不是有人在山上為它做了個窩嗎?我們想讓它上去。”

池白點頭,“好,那你帶我去看看那個窩!”

說完之後他就要繼續向山上走去,然而村長卻急慌忙地把他攔了下來。

他一臉笑容道:“仙長,仙長,還是先找豬吧。”

池白皺了皺眉頭,便不再說話了。

他這麽多年游走在世界,其實對於一些事情也是有幾分了解的。

比如這個村莊附近的村莊有一種祭天活動,說不定這個村莊也有,而他們當時就是想把豬妖給祭天。

因此在豬跑了之後就更加害怕豬妖化形之後回來報覆他們。

池白心中有了考量,就不再刻意為難這個村長了。

“那好,你帶我沿著豬妖逃跑的方向去找吧。”

村長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這個村子裏居住的人並不多,故而山上連一些最基本的小路都沒有。

池白拿出了一張靈符,繼而用指尖的靈力把它燃燒殆盡。

靈符化成了一道煙,向著某個方向飄去了。

村長神情一怔。

他只是聽說村裏人請來了一個修仙之人,卻沒想到這個修仙之人還真的有些道行。

池白向那道煙的方向看去。

郁郁蔥蔥的一片樹木,樹幹堆在一起,連幾歲大的孩子都無法過去,更別提一只村民口中描述的有兩個人那麽大的豬妖了。

而且這個山上真的沒有其他什麽道路,也沒有被暴力破壞過的痕跡,難道說這個妖已經會飛了?

既然靈符為他指引了方向,那證明這只豬妖確實就是在山上。

池白也不再說話,他將村長丟在了原地,自己乘上了佩劍,向那個方向飛去了,村長在身後大喊:“仙長,你不帶我了嗎?”

池白卻並沒有理他。

但是那只豬如今真的已經變成了一只大妖,那麽註定是不好對付的。

帶上村長只會多事。

池白乘劍立在樹林之上,他微擡鬥笠,透過面紗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來。

山間風聲呼呼,吹動著他的衣袍,池白神情依舊,他如今正在探查這裏林中的情況。

如果那只豬真的已經化成了大妖,那麽它的氣息應該是十分明顯的,然而池白卻並沒有感覺到。

佩劍又向下移了一點,此時林間一聲極其輕微的哼叫聲引起了池白的註意。

果然還在山裏。

循著那聲音的位置,池白落了身,此時他的周圍和之前看到的那片環境一樣,是明顯是被用力撞過的幾棵樹。

在此之上,地上還多出了一個大洞。

池白驀地笑了,他怎麽沒有想到呢?

飛是一種辦法,但是,挖地洞也是一種辦法呀!

池白湊到那個大洞跟前,不出意外的,果然在這裏尋找了大量的妖物氣息。

他搖了搖頭,輕笑道:“出來吧,我是修仙之人,不會傷你的。”

這句話過了許久,都不見大洞之中有何動靜。

池白再次從身上取出一張靈符,繼而投進了洞內。

這是一張光符,幾乎在瞬間就照亮了整個大洞。

池白向裏望去,繼而看到了一只大耳朵。

豬妖悶哼了一聲,然而卻不動彈。

池白不解片刻,繼而才明白了,它大概是被困在洞中了。

這幾天正是它化妖的時期,體型可能會不斷的增大,故而被困住也是有可能的。

池白遂拿起了佩劍,幫它把洞又挖了挖。

半個時辰過後,豬妖才摸摸索索地從洞中出來了。

它渾身通黑,毛色十分的鮮亮,如今的體型大概不止兩個成年人那麽大了。

池白沈默地和它互視片刻,繼而伸手,表示親和。

豬妖的眼睛很亮,瞅著池白,一動不動。

它如今依舊還沒有放下警戒之心。

池白的性子也是很好的,他就這樣等著它。

“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可以給你找一個比較好的居住環境。”

豬妖的眼睛睜得滾圓,池白看到它這樣的神情,知道它是聽懂了。

他又道:“我身上帶了儲物戒,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馬上就可以帶你走,那些村民也自然不會再糾纏你。你並沒有做過什麽大惡之事,而且有我在,就算換了一個環境,其他人也不會為難你的。”

將利害關系說的明了之後,池白就不再吭聲,他將鬥笠摘下來,十分愜意地靠在一棵樹上,瞇眼小憩。

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想睡覺,而是想用這種更加放松的姿態讓豬妖對他放松警惕。

池白心知自己的性子也是從骨子裏就是溫柔的,他若想去當妖師其實也是沒有什麽不可的。

果不其然,等到他閉眼之後沒過多久,豬妖就磨磨蹭蹭的向著他這邊移了過來。

“哼哼!”

池白睜開眼來看它。

這只妖是無害的,而且從它的眼睛來看,池白也可以斷定它的年齡還小。

成年的豬妖大概比它要大的多。

池白伸手去摸它的耳朵,豬妖明顯的往後縮了縮,然而卻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它就十分溫順的讓他摸耳朵了。

池白滿意地笑了笑,“好,我這就帶你離開!”

青衫男子剛好溫好了一壺酒,就見門被人推開了。

來者摘下鬥笠,露出清秀的臉龐來。

顧軒輕笑一聲,“怎麽突然來我這裏了?”

繼而他伸手示意讓池白自己找地方坐下。

兩個人都是溫溫和和的性子,池白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顧軒從容地為二人倒了一杯酒,繼而又到窗前去點亮了一根火燭。

顧軒如今住的地方是一間竹舍,從桌椅到床幾乎都是竹制的。

在屋中來回轉過的池白不由好奇道:“聽人說,你最近得到了一只黑白相間的靈獸,咬合力十分強,而且喜歡吃竹子?”

他接過顧軒遞過來的酒,對方輕輕地笑了笑。

“我若是真的得了那只靈獸,怎麽還敢住這種竹制的房間呢?萬一哪天睡著了它來把我的房子吃了怎麽辦?這也只是那些人胡亂猜測的罷了。”

池白:“亂猜測也這麽有理有據嗎?話說真的有這種靈獸的存在?”

顧軒去取了一碟小菜過來,“存在是真的存在的,然而十分的稀少,而且也不太喜歡親人,總之就是不太好養。而且我最近也不想去試著養新的靈獸了。”

池白將酒杯拿到跟前,卻並沒有喝,而且一副神情沈重的樣子。

“怎麽,有事情要說?”

池白道:“我還想著給你帶來一只新的靈獸養養的,沒想到你竟然提前拒絕了,看來你是知道我今天的來意了。”

顧軒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池白打量他的神情,“你想離開了?”

顧軒擡眼看他:“這麽多年來一直在這裏,也確實過的有些厭煩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想來替我的班嗎?”

雖然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對於池白來說,他身為大部分時間都在游走世間的藥修,心中其實是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

池白抿了一口酒,笑道:“如果你想學醫,現在可以拜我為師,我不介意收你這麽大的徒弟。”

兩人各自調笑了一番,最後顧軒還是收下了池白送來的豬妖。

“這只豬妖靈根不錯,而且年紀這麽小就開了智,送來的也不算晚,如果好好的教的話,應該會成為一只好妖。”

這是顧軒對池白出口的承諾,池白心知顧軒一旦說出口的話就必然能夠做得到。

池白轉身離去的時候,豬妖從竹舍前跟了過來,繼而將他攔住了。

它並不會說話,於是過多的情緒就藏在了那一雙眼中,池白看得真切。

“不必謝我,我這麽多年來行走世間,救過的人和物可謂是成千上萬,我心中所求從來都不是對方的一句謝。我說這麽多,你可能也不懂,總之就是好好的活下去,成為一只好妖。”

豬妖果然就停在了原地,然後目視著池白離開。

顧軒站在了豬妖的身旁,摸了摸它的大耳朵。

“他這一生都是這樣,從未有人能改變他的足跡。你在他的生命中也不過只是匆匆過客罷了,回去吧!”

遠處,一人,一劍,一顆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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